2012-12-05 14:52:35 人气:
锡是大名鼎鼎的“五金”——金、银、铜、铁、锡之一。早在远古时代,人们便发现并使用锡了。在我国的一些古墓中,便常发掘到一些锡壶、锡烛台之类的锡器。据考证,我国周朝时,锡器的使用已十分普遍了。其实人类发现最早的金属是金,但没有得到广泛的应用。而最早发现并得到广泛应用的金属却是铜和锡。锡和铜的合金就是青铜,它的熔点比纯铜低,铸造性能比纯铜好,硬度也比纯铜大。所以它被人类一发现,便很快得到了广泛的应用,并在人类文明史上写下了极为辉煌的一页,这便是“青铜器时代”。
这里我不详谈这些和 “锡” 有关的大题材,只想说说和我们过去老百姓日常饮食生活密切相关的小手工业——武安锡器加工业。
由上面可知,既然金属锡的利用有很长的历史了,那锡匠的存在时间也不短了,他们活跃于我国历史至少2000多年,随着历史的进步,社会的发展,他们早已淡出了我们的生活。究其原因,无非是科学技术的发达,铝制品、塑料制品以及玻璃制品既便宜又轻巧,而且样式也合乎现代人的需求,而锡制品成本较高,制作烦琐,样式陈旧,分量较重,被铝制品、塑料制品以及玻璃制品所取代也就在所难免了。
锡制品被取代了,那锡匠的命运也就可想而知了。
武安锡匠的生活和历史沿革
在武安,相对别的村庄,锡匠最多的村庄当属南小河,好几个家族世代为锡匠,直到上世纪80年代初,锡制品彻底退出历史舞台,才没有人从事这门小手工业了。在南小河,锡匠的后代还有几人,锡匠用的工具还有一些,为了使锡匠这门手艺不至于失传,武安民间文艺家协会担当起保护民间文化遗产的重任,笔者多次去南小河采访锡匠后人,写下此文,以飨后人。
南小河,紧在城南边儿,玉带河南岸,旧时代属比较贫困的村庄,房屋大多以河卵蛋为材料建筑而成,村人多“挑八股绳”的收破烂者(也叫逃荒担子,多时达四五十个)和出卖苦力的装卸工。姓氏以柳、李、齐、韩为大户,锡匠主要是柳、韩、李、孔四家,从业人数还占不到全村的十分之一,其中只有韩姓(韩何庆,技艺精湛,算是业内的名家)一家几代人在城里南关街开过铺子。从业的主要形式为担担子走街串村,在城里开铺子和在村里坐庄的不多。谈到这行业,村里的李全荣老人说:这门手艺本村柳姓最先从事,明代移民,老祖宗从山西把这门手艺带到了南小河, 大约有200多年的历史了,咱们的活儿与河南道口的“点铜”活儿不一样,咱们形成了自己的特色,保持至今。担担子走街串村干锡匠,是个受罪活儿,说句不好听话,就是要饭生意,赶个嘴,顾个生活,发不了大财。有一次在外忙了一年,往村里赶,走到南关街饿了,想买点东西吃,可家家门面关门,什么都买不到,一打听,原来是大年三十儿了,你说苦不苦。我那时和我父亲,还有一个本村姓柳的叔叔经常出外做活儿,一年四季不回家,担两个担子,一个担风箱和小柜子,柜子里放做活儿的工具和样品,另一个担子担着行李被褥和锅碗瓢盆儿。主要去处是武安西部,没有出过武安。到达某村后,找人多的地方落脚,那地方五行八作的人都有,比如补锅的,张罗的,做小买卖的。我先去沿街呼叫,招揽生意。生意来了,我父亲和我叔叔就开始做,我边看边学。那时活儿很多,一呼叫主家就都出来打用品了。如果主家要求送货上门,我还要记住门口,给人家送过去。人们打造的用品最多的是锡壶(酒嗉子)、蜡台(蜡签子)和茶壶,其中蜡台(蜡签子)和茶壶这两样是当时武安出嫁闺女时的常用陪嫁品。除此之外,还做吸壶,碳火盆儿,锡碗,锡酒杯、暖脚用的扁圆暖壶。我们锡匠自己不带料,谁打东西谁自己拿锡料,那些锡料主要是废旧的锡壶和锡蜡台。我们的收入主要是小米,给现钱的不多,一个锡壶5斤小米,一个蜡台也得30多斤小米,每斤小米当时市场价为8分,一年我们三人除了自己吃喝也就挣七八百斤小米,米挣多了,就卖给当地人或见到本村赶车的人让其捎回家。吃饭问题自己解决,因为自己带有火和锅碗,又有挣的小米,吃饭问题就解决了,只是伙食单调一点儿,上顿下顿吃小米,不是干的就是稀的,现在想想那时常吃的小米干饭就小葱拌豆腐,依然回味无穷。住宿,冬天主要是住店和借宿,夏天随便找个地方也就将就了。谈到收徒问题,老人说:“因为武安这行业,收入不高,很受罪,工艺也不是太精细,也没什么保密的,所以收徒门槛不高,并可以外传,只要人品好,和师父关系好,帮师父干点儿活,在干活中师父便慢慢教会,我的父亲就是跟柳姓锡匠学的手艺,当他师父去世时,我父亲为他师父披麻带孝,可见感情很深。”
1945年武安解放后,不管是担担子的,还是在南关街开铺子的,都继续以此为生,直到1953年公私合营以后,这行业才出现了变化。当时在南门外成立了黑白铁加工社,后又改集体性质的企业,叫武安县五金厂,南小河的锡匠都被公私合营了,成了黑白铁加工社的工人,黑白铁加工社主要生产各种铸件以及黑白铁(洋铁片)加工,对锡器加工并没有兴趣。锡匠们也自然纷纷改行,干起了其他手艺。至此,锡壶业开始走向衰落。其原因第一是因为锡匠都进了工厂,无人再去走街串巷呼叫着或开铺子打造锡器了,即这一行的干家儿没有了。第二是此时出现了黑白铁加工业,洋铁壶,洋铁桶,洋铁勺等铁器在社会上流行起来,老百姓对锡器的依赖程度减小了。第三是社会习俗有所改变,以前出嫁闺女都打个茶壶啦,蜡签子什么的,现在解放了,陪嫁物品的种类有所改变,这两样东西已不是陪嫁必须的了。虽然没人做锡器了,但老百姓并没有停止对锡壶,蜡签子等锡器的使用,那些祖上留下的东西依然在婚丧嫁娶,逢年过节的时候拿出来用用。
文革期间,在极“左”路线的统治下,个体经济无从谈起,做为小手工业者的锡匠,或在工厂劳动,或在家务农,想搞个体加工想都不敢想。一直到文革结束,政策有所松动,南小河的一些锡匠才偷偷在家制作了一些锡器,到城里南关街摆个小地摊儿来卖,一个小锡壶,价格也就六七毛钱。改革开放后,倒有几户还想进行锡器加工,但经过一段时间的实践后,都不干了,原因是,塑料制品,铝制品,瓷器,玻璃器早已充斥了人们的日常生活,锡器被挤出了市场,没有生意可做,挣不到钱,谁还干这一行呢?至此,武安锡器加工业和锡匠彻底退出了历史舞台。对锡器的使用,只有祖辈留下的蜡签子过年时用一下,其他东西都被人们丢弃在一边,不再使用了。